八十年代淘金人的生活，我们放假的时候一看就是一天，其乐无穷

阅读摘要丨我小时候生活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面有一条小河，每年气温回升，河水解冻之后，就会有很多淘金人在村里的小河里、河床上的沙子里面淘金，我们放假的时候，最喜欢到河边看这些淘金的人淘金子。

我的老家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面有一条小河，自从我记事起，那条小河就日夜不息、冬夏不停地流淌，一天也没有断流过，可以说，那条小河就是我们全体村民的母亲河，是那条河水滋润了两岸的土地、养育了村子里一代又一代的人。

那条小河也承载了我童年大部分的快乐时光，夏天在河里游泳、戏水，冬天在结了冰的河面滑冰，全都是围绕着那条小河。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在河边玩的时候，尤其是夏天的时候，经常看到一队队的人在河滩上、小河中辛苦地挖沙子、淘金子。

开始的时候，都是本村的人在我们的小河里面淘金子，后来名声传出去了，有很多邻近村落甚至是外地人也成群结队的来到我们村子里面淘金。

开始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人包括村干部在内，都没有把这条小河和河滩当成一种资源，大家谁先来谁就占有优质资源，就有可能淘到金子。

后来，淘金的人越来越多，村里有些头脑的人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把优质资源占住，也不淘金子，外面来淘金的人谁出的价钱高，就把占住的资源卖给谁。

再后来，村里出手了，把这些公共资源全部收归公有，把小河和河滩划分成很多区域，每个区域单独向淘金者出售使用权，标一个底价，如果没有人竞争，那就按照底价出售给淘金者，如果有人竞争，那就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

我们那时候都是满街乱窜的小孩，根本不知道淘金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就是喜欢在满河滩的淘金队伍中来回跑，看他们淘金，有时候一看就是半天、一天，直到爸爸妈妈或者家里人来喊我们，才回到家里去吃饭。

我印象最深的是1985年，在那年的暑假，河滩上照例有很多淘金的人在淘金，并不是很宽的河面和河滩布满了淘金的人还有各种淘金的设备，在河滩边上，地势比较高的树林里面，有很多帐篷，都是淘金者搭建的，在里面做饭，晚上回到这里面睡觉。

村里面也有些人家，把多余的房子拾掇出来，租给外来的淘金者，如果他们需要提供一日三餐的话，那就另外再收钱。

我们在暑假的时候没事可干，家里的大人就交给了我们一项任务，把家里的杏子、梨、桃、李子、沙果等水果摘下来，放进筐里，有时候也把家里菜地的黄瓜、西红柿等摘下来，拿到河滩上，卖给那些淘金子的人。

早晨吃完早饭，我和弟弟用一根木棍子抬上一个大筐，大筐里面早已经装满了各种蔬菜水果，那都是爸爸妈妈起早采摘的新鲜的蔬菜水果，上面还残留着露珠和泥土的芬芳。

我和弟弟把大筐放在河水里，流动的河水把大筐里面的所有水果蔬菜清洗一遍，然后抬到淘金的人群附近，只要淘金的人一招手或者大声喊一下，我们就问要什么，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就拿着他们要的水果或者蔬菜，给他们拿过去，顺道把钱收回来。

前几天下了几场雨，小河的水涨了很多，我和弟弟刚才过河的时候，河水已经到了大腿的根部，平时在这个季节，小河的水也就刚好没过了小腿，过了河之后，我和弟弟全身都被河水打湿了，不过，夏天的太阳比较烈，用不了多长时间，身上的衣服就干了。

我们抬来的蔬菜水果，新鲜又便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卖光了，我就把一块大石头放进筐里，放在河滩上，自己带着弟弟，有时候还有其他小伙伴，在河滩上到处去看淘金的人怎么淘金。

站在河滩上，由近及远，到处都是戴着草帽、光着膀子的淘金者，所有人都低着头，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挥汗如雨，除了团队之间必要的沟通之外，很少说话。

我们来到了一队淘金人的身边，看着他们在河床里把很多沙子挖出来，堆成一座座小山的样子，然后用筛子在水中把这些沙子一点点的筛沙子，他们看着淘金人光着膀子，流着汗水，皮肤裸露的部分被晒得黝黑黝黑的，有些人的皮肤被晒的爆裂。

淘金人筛子里面的沙子越来越少，他们把那些大块的石头挑拣出去，就把筛子里面的沙子转移到一个木头做的东西里面，我们那里的淘金者管它叫做金斗子，最有经验的老师傅负责完成最后最重要的一步。

我从一开始就盯着，已经盯了一个多小时了，眼睛都发酸了，还没看到梦寐以求的金子，于是就问淘金的老师傅，你们忙活了半天，金子在哪里呢，我们怎么没有看到金子？

老师傅听我这么一问，就笑了，对着我们说，金子是好东西，我们比你们还希望尽快地看到金子，但是，并不是每一次淘金的时候都会有金子。

我还是不死心，追着他问道，那你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淘到一次金子啊？老师傅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说，运气好的话，应该四五次能够见到一次金子。

有小伙伴指着老师傅金斗子里面黑色的东西，问道，师傅，金斗子里面黑色的东西是什么？老师傅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一个磁铁，在里面一吸，就把那些黑色的东西吸到上面了，小伙伴们发出一声“哇”的惊叹，这么神奇啊，但是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老师傅慢悠悠地给他们解释了起来，这些黑色的粉末是铁矿，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村子周边的山上有铁矿吧？这些铁矿砂就是从山上的铁矿石上面冲下来的。

老师父说得没错，我们村子周围的山上，有很多铁矿，都不是什么大铁矿床，村子里面的人一个矿脉一个矿脉的挖铁矿石，攒了一些的时候，就卖给附近的炼铁厂。

老师傅接着说，你们看我们这条小河，河水千百年来，把山上的各种东西冲下来，顺着河道向下流，包括分布在山上各处的铁矿石、金矿以及各种矿石吧，冲下来之后，它们有一部分就沉在河道里了，当然也有一部分被冲走了，从咱们这条小河，冲到大河里面，大河再把它们带到大海里面。

我们几个小孩天天在周围的山上、村子边的小河里面玩，从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说道，几个人听得入了迷，经过老师傅一解释，原来是这样的啊。

老师傅讲完了，就继续淘金，他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也算是休息了吧，虽然我们心中还有无数的疑问，但是也不好意思占用师傅太多的时间，只好在一旁看着师傅们不断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把一大堆沙子变成一点点，然后里面什么也没有，把最后一点残渣倒掉。

又等了一会，老师傅队伍的人激动地大喊一声，有金子了！终于老师傅淘到金子了，周围淘金子的人和我们一伙人都围了上去，去看金子。

淘金的人都见过世面，看了一眼就走开了，我们这些小孩子啥都没见过，看了半天也没见到金子在哪里，就问师傅，金子在哪里呢，我们怎么也没看见，不是很大一块吗？

老师傅和其他淘金的人听见之后，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对我们说，小子们，这里淘金那里有一大块，全是小块，像小米粒一样，你们看，就像这样。

老师傅在剩下的沙子里面用手指轻轻一拨，一小块像小米粒一样的金子露出来了，我们凑上去看，真的像小米粒一样，一共5粒金子，看见大家看得差不多了，老师傅从腰间摸出一个牛角做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盛金子的容器，牛角里面是掏空的，在牛角的底端用一个木头做的塞子塞住，木塞和牛角之间用一根细的铁链子拴在一起。

老师傅虔诚地拜了拜，把牛角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我们也听不清楚他在念叨什么，好半天老师傅终于完成仪式，把牛角放下来，然后朝食指上吐了一点唾沫，用这根食指把金子粘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牛角里，然后用塞子把牛角塞住，又举起牛角拜了拜，把牛角重新掖回腰间。

我和小伙伴们在几个淘金队伍之间来回地看，一边看一边在他们挖沙挖出的大坑里面寻找一些五彩的、样子好看的石头，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突然，淘金队伍里面发出一声兴奋地呼喊，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扔掉手里的石头，向着欢呼声发出的地方跑过去。

原来是一只淘金的队伍淘到了大货，有一个像蚕豆粒一样大的金子在淘金的金斗子里面散发着金黄色的光，那个淘到金子的队伍的几个人，围成一圈，护住自己的金子，让大家不要往前挤，可以给大家多看一会，展示完毕，就要放回牛角里面了。

不但是我们这些小孩，很多淘金子的人干了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大一块金子，大家都想凑近了仔细看看，被淘金人给大声呵退了。我当然也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张着大嘴看了半天，就问旁边的懂行的人，这么大一块金子得值多少钱啊！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老师傅用手托着下巴，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对大家说，这块金子大约重量在70克左右，因为纯度不高，里面含有杂质，如果交给县黄金公司的话，每克的价钱应该不超过60块钱，要是找一个私人收购的，每克能够多卖十几块钱。

当场就有好几个人就和这块金子的主人谈起来了，要收购这块金子，无非是想从中赚个差价，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在河边淘金的人，就会把淘来的金子当场卖给收购金子的人，但是，今天金子的主人没有答应任何人，奇货可居，想放在手里，等待更好的价格。

展示了半天，在河边的人都看得差不多了，金子的主人就准备把金子收起来了。

这次金子太大了，不能用食指吐唾沫粘金子的方法了，只见他们拿出一小块红布，接着又拿出一个竹子做的夹子，把那块蚕豆大的金子轻轻的夹起来，放到那小块红布上，把金子用红布仔细的包好，然后用竹夹子把红布包好的金子夹起来，轻轻地放进牛角里面，再把塞子紧紧的塞住。

我和小伙伴们看着这些神秘的仪式，实在是搞不明白，但是又不敢多说话，看他们举行完了仪式，就有的小孩问淘金者，为什么要用红布把金子包起来，那些人其实也解释不清楚，就说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大家都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祖师爷一生气，就把到手的金子带走了。

我和小伙伴等这些小孩信以为真，真的是认为到手的金子会跑呢。

所有河滩上的淘金者都被淘到蚕豆金的气氛所感染，大家都跑到蚕豆金附近的地方去挖沙、去淘金，而且干劲更加充足，都希望自己也有好运气，也能够淘到一块蚕豆金。

后来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才从老师傅的聊天中慢慢得知，我们中国古代有所谓的五行一说，也就是金木水火土，金克木、木克水、水克火、火克土、土克金，形成一个循环，所以，淘金的人都很迷信，金子是不能接触土地的，一旦接触土地就会立马钻进土里，消失不见了。淘金的工具很多都是用木头做的，那就是取金克木的寓意，希望多多淘金子。

这块蚕豆金是我们小伙伴很长时间谈论的话题，大家主要是关心那块金子能够卖多少钱，能够买多少好吃的东西，那时候，一个普通的国家工作人员或者国营企业的职工，每个月也就是50块钱左右的收入，那块金子能够卖四五千块钱，那是相当大的一笔巨款啊，那时候最富有的人家才叫做万元户，只是听说城里有，在我们村子里想都不要想。

那些天，我和弟弟以及小伙伴们，一看就是一天，有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也忘记回家里吃饭，家里的人就会来到河边喊我们回家吃饭。

我和小伙伴们就好像知道沙子里面即将淘出来大块金子似的，紧盯着淘金人的金斗子，迟迟的不愿意回去，直到家里人催促很多次，才恋恋不舍地往家里走。

直到多年以后，村子里面的人环保意识增强了，才渐渐地把淘金的队伍取缔掉。当然了，淘金本来也就是个体力活，绝大部分人也就是挣个辛苦钱，靠着淘金发财致富的，几十年过来了，也没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