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青未了|父亲的孩子,孩子的父亲

□作者 黑王辉

最近这些天的早上,都是我送儿子小陶去幼儿园。很多次,老师在幼儿园门口便接住他,他看见老师,会飞快地跑过去牵住老师的手,然后回过头来跟我说再见。也有几次送去晚了,老师已经回教室,他就一个人走进去。我看他沿着花池边的小路慢慢向前走,踢踢沙子,摸摸滑梯,跟同学打着招呼……直到他拐弯朝着教室的方向去了,我才离开幼儿园。路上还不忘给老师发微信,问小陶是否到班里了,得到肯定的回答,我才放心往回走。

这时候,我会想起我刚上学时的情形。记得那时候我很贪玩,父亲头一天把我送到学校,第二天我就不想再去了,因为我不想坐在课桌前读书认字,只想到处跑着玩儿。无论母亲怎么哄我劝我、父亲怎么吓唬我,我就是不去学校。最后,父亲气急了,顺手拿起母亲晒在门口的布鞋,恶狠狠地问我:“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去不去学校?”那时的我很倔强,向父亲大喊道:“不去!”话音刚落,父亲就将鞋底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哇哇大叫。父亲说:“走,给我去学校!”我害怕再被父亲打,只得跑出家门。父亲就拿着鞋子在后面跟着,只要我停下来,他就用鞋子打我的屁股。就这样,我一路嚎哭着到了学校。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不上学了。

听祖母说过父亲的往事。那年,父亲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但祖父不同意。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在他后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祖父希望父亲能够老老实实在家务农,帮他养活一大家子。父亲也很倔强,尽管听了祖父的话下地干活,但晚上回来,他不顾一天的劳累,点着煤油灯复习功课。父亲的行为,在一生节俭的祖父看来,无疑是败家子行为,他勒令父亲吹灭煤油灯,天蒙蒙亮就吆喝父亲起床下地,天黑透了才让父亲回来。整日劳累不堪的父亲最终只得妥协,乖乖做了农民。

现在看来,祖父的做法有些不近人情,但在缺吃少穿、资源紧张的年代,也是无奈之举。也许父亲当时恨过祖父,但到最后还是理解了他。我上中学时,祖父病重,父亲带着祖父到处看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都见不到父亲,因为他要在医院服侍祖父。但父亲的孝心也未能感动上天,祖父后来还是撒手人寰。

如今再想起当时的情景,虽然打在我屁股上,更疼的却是父亲。父亲是气愤的,他恨铁不成钢,不希望我再走他的老路,他希望我能“鲤鱼跳龙门”,离开农家,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过好自己的人生。当然,更多的还是心疼,心疼我小小年纪便要挨打,并且还是他亲手打的。

记得那天放学回家,我老远就闻到鱼的香味。母亲说,是父亲下池塘抓的,说要给我补补身体。那天晚上,我不顾屁股疼,狼吞虎咽地吃着香脆的煎鲫鱼。后来听母亲说,那天,喜欢吃鱼的父亲没有吃一口,只是看着我吃,眼里还含着泪花。母亲还告诉我,听我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地说屁股疼,父亲一夜都没有睡着。

突然,我很想给父亲发个微信,告诉他,小陶上幼儿园了,能自己走到教室里了。

实习主播/后期：王梦蕊

值班主编：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