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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陶一燕和谢梅这对姐妹花，今儿又有时间坐一块了。 谢梅听陶一燕说起她男人老杨和小区楼下超市的小妹打得火热的事，把含在嘴里一大口奶茶吞了，嚼着珍珠圆子，她拍着小圆桌替姐妹抱不平，我靠，只要是个公的，都管不好第三条腿！ 就他也想搞事？我当初眼瞎不是！陶一燕很激动。 谢梅和陶一燕这一对的感情，情谊能追溯到几十年前。 从县城技校毕业同年进纺织厂，都还才十八九岁。两个女孩都有一张紧致的脸，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堆的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小鼻子大眼，个头差不离，扎着高挑的马尾，并排走起路来左一甩右一甩，还颇有节奏感。 只有两个女人一起才能成风景线，她俩似乎都明白这点，越靠越拢。 ——要说区别，比起波涛汹涌的谢梅，陶一燕单薄了点。 车间里的师傅是个中年妇人，瞅着这两个芳菲女孩，头一天上班就给了个下马威。 把长头发给我剪了！ 小姑娘们不依，身材郎当在肥大的工装里，又是清一色坡跟白布鞋，本就显不出年轻的骄傲，再剪去青丝，那和厂里其他妇女有什么区别。 师傅叉着腰，我说你们这两个妮子，不剪就不要来上班，给我家去！ 谢梅嬉笑着，师傅，我们把头发盘起来塞进帽子里还不成吗？ 肯定不成，有女工做工时曾经不小心帽子脱落，头发散开搅进了生产线，头皮刺啦扯下一大块。纺织厂从此明文严令。 摸摸头皮，两人龇牙咧嘴地跑到理发店剪了个当年标准的“二头毛”（齐耳发）。第二天上班，陶一燕发现和自己直撅撅的头发相比，谢梅的“二头毛”有曲线，刘海是弯到里面的。 谢梅回家用火钳烧烫卷了下。就那点弯曲的风情，显着和自己不一样。 就因着这一点不一样，两个女人的人生真就不太一样了。 师傅把当兵的儿子小杨介绍给陶一燕，她悄悄拉住这个徒弟：我看不上谢梅，觉得还是你好点。 (山乡情事) 陶一燕内心雀跃，师傅这点认可，让她滋生了优越情绪，莫名就对矮个敦实的小杨有了好感。 直到结婚、生子，陶一燕才发现那优越感敢情是师傅给她生活挖的坑！ 陶一燕的男人小杨退伍找不到工作去给谢梅的男人开车--——谢梅在她恋爱不久，就被新来的厂长相中了。陶一燕两口子买房首付还差一截，谢梅主动无利息借款；儿子想进名小，谢梅找了婆婆的同学……陶一燕人生的难事最后全是谢梅给解决。 有谢梅这个情谊，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不太顺意生活的一点额外奖励。 这么多年过去，给老板开车的小杨混成了老杨，混成了要在超市小妹那找存在感的老杨。 我真想一脚踹了那个死鬼！陶一燕恨恨地。 那就踹呗，我等着给你加把劲。 你老说他这不行那不好，最后还不是一直巴心巴肝！谢梅听她说踹都听了十几年。 陶一燕刚想叹气，内心翻腾了会，喉咙里那口气伴着没喝完的奶茶咽了下去，有点懊悔说这出。 本来就是个吐槽，不是说男人在一起就是显摆女人，女人在一起就是埋怨男人？ 谢梅很少埋怨老板的不是，今天这也不是在随她一起鞭挞老杨，是在笑话她呢。 自己先天条件不比谢梅差，谢梅找了个帅气家世好当老板的男人，差一步就差了这么多？ 2 没多久，陶一燕丢掉的场子就找回来了。 老杨鬼眉鬼眼地在被窝里搂住陶一燕，给你讲个事，今天我洗车时在老板车里发现用过的安全套，你说，有钱人玩的还真嗨？ 陶一燕厌恶地推开老杨，掐了下他大腿“哼”了下，老板对你平时还行吧，你个大男人嚼舌根，要死哦？ 老杨嘿嘿了下，还是没钱的男人可靠吧？强行拉扯翻上来，哼哧哼哧地下力播种熟悉的土地。 陶一燕瞪个大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点担心谢梅，她发没发觉呢，还整天乐不可支？ 她等着谢梅召唤她，等着听谢梅和自己倾诉，她想当一盘这段友情里拿主意的角。 然而那边纹丝不动，似乎没有发现老板的猫腻。 陶一燕有点按捺不住，旁敲侧击地在微信上问谢梅，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别光顾着自己乐呵，多关心下身边的人. 话里有话，总不能说你把老板看紧点。 谢梅很久才回复，处理些事，改天找你。 等两人再见时，“啪”一声，谢梅甩过一个红本本，离婚证。陶一燕张大嘴巴，这，这，你干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嗤”，老杨和你说了吧，那是引子，都猖狂到这地步，我留着这男人干嘛？谢梅的轻松样仿佛不像是刚办了离婚，而是谈了段短暂的恋爱刚分了手。 你咋说离就离？不多考虑下？陶一燕突然有点生气，她连出个主意的机会都没捞着。 放心，老杨继续上班给他开车，这是两码事。谢梅反而来安慰她。 她收入微薄，老杨每月领着高于这个行当的薪水，两口子才能在这个城市还房贷供娃上兴趣班。她脸红了，小心思被谢梅看透。 我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我不缺钱，现在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纪，好多人还没结婚呢！谢梅把陶一燕想安慰她说的话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哎！”陶一燕长叹一口气，有些人总是能把你觉得糟糕的事做得亮丽风光。 3 谢梅约陶一燕一起吃饭。 没想到还带了个很帅的小伙子，白皮桃花眼的，比她俩都显小。谢梅很大方，这是我男朋友。 帅小伙跟着谢梅喊着“一燕”时，陶一燕有点不自在。一个培训机构教画画的，估计也没什么钱，吃饭都是谢梅买单。 除了年轻，与成熟笃定的老板相比，差了好多。她为谢梅饥不择食的肤浅有点愤愤。 洗手间里，陶一燕扯住谢梅，你准备跟他啊？比你女儿只大了十几岁吧？ 谢梅牵过陶一燕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你摸下你摸下，是不是没弹性了，胸大的人就是容易下垂！ 陶一燕嫌弃地拍着她，说正经的！ 我还从没在比我小的男人前脱过衣服！谢梅哈哈大笑。 陶一燕觉得自己和谢梅的三观意识一下扯远了，她为她担忧。谢梅太不踏实了，作为好姐妹不能这么不管。 你看你，是，还有点漂亮，说起漂亮，人家为什么不找小姑娘要找你？ 我有风韵呗！他喜欢我呗！ “呸！”还不是见你离婚了手头分了几个钱，你可别为他花钱啊！ 有钱难道不是我的优点？喜欢我的优点有错？谢梅像个小姑娘歪着头。 我觉得你有点轻率，这婚离的。还有一句，你有点轻浮，陶一燕没说出口。 他既然不爱我了，我还留着当正宫娘娘，闹心！谢梅眼神暗了暗。 你就可劲造吧，陶一燕想不出反驳的词，爱这个字让她陌生又遥远，又觉得谢梅说的好像也有点理。 没多久老杨传话，老板说，为了个妖精损失了婚姻，太划不来。老板想让陶一燕打听谢梅是不是后悔冲动了，他反正很后悔！他们是有深厚感情基础的。 两个传话筒传到，谢梅跳起脚大吼，想都别想！ 陶一燕想起当初谢梅也是跳了一回脚。 谢梅嫁给老板时，厂里的女工们都说早就知道这女人眼光放着毒挑男人，谢梅立马跳起脚，他爱我我爱他，恰好他有钱，咋呢？ (偷梁换柱对什么) 也跟现在一样的姿态。 4 老杨见传话没撮合好老板的事，有点不高兴。又不是好大不了的事，谢梅离婚分的那些钱哪有当正牌夫人攥的多？男人犯了点错，总要给个机会改嘛！ 陶一燕闪过老杨在超市里逗小妹的媚涎样子，气上来，给个屁机会，你试试，我也离婚信不信？ 老杨“哎呦”一声，姑奶奶呢，我们家这么美满，你和我妈你婆婆是师徒又处得这么好，咱儿子这么能干每次考第一，咱俩哪儿哪又和谐，离婚这事不是挂在嘴上说的玩！ 陶一燕回味了下，老杨就是没说你爱我我爱你我们怎么能离婚呢？其实他们一开始都没把这问题放在首位。 这个重要吗？陶一燕想想给了个否定的答案。 对她来说，人到中年生活轨道不偏不倚重要些吧。 隔几天，陶一燕和谢梅一起逛商场。 谢梅看陶一燕整理着购物袋里在商场采购的战利品，几件男装。 给你家死鬼买的？不想踹了？ 不给小帅哥买？陶一燕反过来揶揄她。 分了。 啧啧，你看，你看，年轻男人不靠谱吧！陶一燕得意起来。 是发现都没心动的感觉好不好？谢梅纠正她的说法。 这次是陶一燕跳了起来，神仙姐姐耶，你要心动到哪个年纪？ 到老。 如果一直没等到心动的呢？陶一燕担心。 那就过自己的日子，一直等。 你是因为太爱老板，所以才不能忍。陶一燕盯着谢梅。 长长的沉默。谢梅弹弹手中的烟，挥挥面前的烟雾。她朝茶吧窗外望去，侧脸曲线柔和又坚定。 都希望顺意，但顺意很稀贵，很少人能一直拥有它，生活更多的是各类不堪。谢梅深爱老板，却坚决不能容忍背叛，分离也承担了痛苦，陶一燕没觉得自己有多爱老杨，却能自圆其说把生活过起了滋味。 一个女人学会经历各种生活的不堪依旧热爱它，这是一种对命运照单全收的豁达，也是为人的智慧。 结婚离婚理由都干脆、永远忠于自我的谢梅是这种智慧的女人，能够妥协且在泥泞里兀自蹦跶欢畅的陶一燕觉得自己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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