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你是父亲心头那朵花

文/王春华

许是因为你生在春天，父亲便给你起了一个春天繁花似锦寓意的名字。可你常常想，开在春天的花那么多，父亲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北方的春天里，最先开放的是那娇艳的迎春花，然后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桃花、粉白的杏花纷纷登场。你的家乡还有成方连片的牡丹，姹紫嫣红，引得游客络绎不绝，驻足围观。春天的花还有樱花、杜鹃花、海棠花、水仙花、虞美人、玉兰花、山茶花、金边瑞香等十余种，父亲啊，你最想让女儿成为哪种花？

你终于想明白了，父亲既然没给你起名梅、梨、杏，那就不是特指，父亲是希望你有一个如花的前程。换句话说，你就是父亲心头的那朵花。

你从小聪明伶俐，天真乖巧，深得父亲宠爱。父亲偶有好友来访，妈妈和姐妹们都推举你去给大爷叔叔们问个好，每次父亲都是笑意盈盈、充满鼓励地看着你，你也从不负所望，小嘴吐出的话儿嘎嘣脆，甜甜的童声、幽默的话语、稚气的面庞让大人们对你赞不绝口。

从上学开始，你一直成绩优异，作为教师的父亲更是把你视作掌上明珠，那朵花在他心头开始打了骨朵。父亲平时并不对你说教，但在关键时刻，父亲就会及时出现。有一次竞赛，之前的班赛、校赛、学组赛，父亲并没有对你说什么，但就在大赛的前一天晚上，父亲突然回来了，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跟你谈一下注意事项。父亲冒着严寒，在漆黑的夜里，骑自行车来回5公里，只为跟你谈话10分钟。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你心里暗下决心：放心吧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第二天，你发挥正常，在大赛中获得第一名。之后的日子里，你一直稳稳当当，在你的认知里，那是一段岁月静好的时光。

直到你上了中学，你的成绩和表现一直很优秀。在父亲心里，属于你的那朵花含苞待放。可正要绽开时，来了一股巨大的寒流，父亲从没这样的经历，他惊慌失措，完全乱了章法，你这朵花眼看着一天天蔫了。

父亲心痛啊，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废了。于是他和母亲带着你开始了漫长的求医问诊路。本来医生让你住院，他和母亲也少折腾，可当他实地看了一眼病房环境和病号后，坚决不让你住院，他对医生说，她那么小年纪禁不起折腾。医生说，那只能五天带她来复诊一次。从那以后，无论寒冬酷暑，每隔五天，父亲雷打不动带着你，在路边等着坐公交，走到80华里外的市里，还要从汽车站坐三轮走上七八里才能到医院。慢慢地，你的病情稳定了。

接着赶上地区技工学校招生，你报名后顺利考上了。先是建筑班，后来又跳到印刷班。但你在那里不适应，三天两头病倒。父亲本就不喜你上技校，觉得凭你的才分，没上大学就亏得很，终于有一天，父亲从校长室出来，对你说，我给你办肄业了，咱再也不来了。印刷班的同学都分到地区印刷厂，当时该厂效益挺好，生产麒麟扑克。据说你的名额立刻被人抢走了，毕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回到乡村中学后，你复读一年，竟然轻轻松松地考上了中专。要知道，那时的中专竞争比大专都难，有的农村学子为了跃出龙门，也是疯了，那时可以无限制地复读，有的甚至上七八年毕业班。毕竟你打得底子好，学得扎实，所以很轻松地考取了。由于高出分数线很多，你又幸运地被省城一所资格最老、规模最大的学校录取。

去了省城，离家500多华里。父亲很不放心，于是他坚持每个月去济南看你一次。那时候，全家还住在乡下，交通不发达，父亲要几经倒车，才能见到你，每次都要辗转一天时间。有一次，在省城公交车上，父亲兜里仅有的一百元还被小偷扒去了。由于多年的日子拮据，父亲一辈子节俭惯了，当时的100元几乎是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父亲心疼，你也心疼极了。

后来你工作了，结婚了，生子了，又离婚了。但是你始终都在父亲的视线范围内，父亲始终不离你左右。刚工作那阵子，你吃住在家里，父亲让你每月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交给他，说帮你存着。等结婚以后，父亲看你在城里没有房住，他那时有了外援，就赶紧在城里盖了一个大院，七分八，分给你一半让你住，你的女儿就在那里出生，一直长到四五岁，你才有了自己的小院，跟父亲同在一个胡同，但搬离时，父亲也是满眼的不舍。后来，你去小区居住，时隔半年，父亲又在同一小区住下来，跟你前后楼。你知道那是因为什么，父亲对你放心不下。

后来，你果然做了让父亲放心不下的事，你没听双方家长的意见，悄悄领了离婚证。父亲知道后痛心疾首。他积极挽回这件事，但木已成舟。父亲一夜之间苍老很多，他忧心如焚。再后来，父亲常常对你耳提面命，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的建议多么中肯。这世上，最不掺假的感情就是父母对孩子无限的疼爱。

北方《亲爱的小孩》歌词是这样的：北方春天的雪花，总是飞啊飞，不愿落在地上；花园牵着手的人们，总是走啊走，可走不到远方。风啊燃烧了晴朗，雪花要挣脱围墙，或是落为尘埃，或随风荡漾。让我们一起走吧！

父亲啊，您亲爱的小孩，如今已来到了黄海之滨，安居在一个宜人的小城。她那朵心花，因为您的滋养已经完全绽放，您一直看重她的文笔，现在她已开始在报刊发表一些小文，您在天堂里一定能读到她写给您的文章。

壹点号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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