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散文】庭有椿|香椿馥郁的香气就是父亲无言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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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十年故事#​​

【原创散文】庭有椿

我们搬到现在的房子正好十年了，三千多个日子，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但也有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这十年间，要说有什么难忘的，那就是真正经历了死亡吧，以前也经历过至亲至爱的人离世，比如我亲爱的外婆，也难过悲伤到极，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深刻，这么痛彻心扉，因为他是给我生命的人，我的父亲。

十年前，我们搬了新房子，父亲听说我们有了一个小院子，兴冲冲地在我的家乡，山东省济宁市的集贸市场上精心挑选了三棵香椿小树苗，坐火车把它们带到了我居住的城市，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父亲向我讲述他一路上的艰辛曲折时，眉眼间舒展的笑意，还隐隐透着求表扬的小可爱。

确实很不容易，三棵高度到我肩膀的树苗，底部的土球缠绕着麻绳，枝枝叉叉的，在拥挤嘈杂的火车车厢要照顾这鲜活的绿植，耄耋之年的他一定一刻也没有休息。

给我买香椿树苗，也是因为我喜欢吃香椿芽。春天，父亲做的香椿拌豆腐是我在家乡生活时极喜爱的。嫩白的豆腐，绿色的香椿，清清爽爽的颜色，还没动筷就已觉赏心悦目了。等吃到嘴里，细腻柔滑的豆腐散发着豆制品特有的淡香，混合着香椿浓郁独特的芬芳，还有父亲特意淋上的麻油，齿颊间的滋味丰富而鲜美，食物的香气久久萦绕纠缠在口腔，在心头，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春天的味道。

父亲和先生一起，把那千里迢迢坐火车带过来的三棵树苗种在了院子里，旁边还有一棵树，也是香椿，是母亲在我们当地的野外发现，移栽了过来的。

父亲在我这里住了半个月，坐火车回山东去了，他那一辈的人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他始终认为到出嫁的女儿家是做客，小住之后，就必须回他自己的家去了。

年轻时候的我还为此愤懑和难过，觉得父亲对我的爱不及他对哥哥的爱那么深厚，后来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也理解了父亲，他那一辈人的思想有他所处的年代和社会环境的影响，根深蒂固的，并不是我能改变的。

何况，父亲对我的爱并不少，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庭院里生长着的香椿树就是很好的证明，春天採一把嫩树叶，拌个豆腐，炒个鸡蛋，香椿馥郁的香气就是父亲无言的爱意了。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到我这里小住，在这之后的几年，他年事已高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山东过来的香椿树苗长势并不好，供我采撷了三、四年嫩芽之后，竟然相继枯死了，倒是旁边那棵母亲移栽过来的香椿树枝繁叶茂的，几年的时间就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了。

父亲知晓了他千里迢迢带过去的树苗枯死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三棵香椿树，但不知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他是很遗憾的。

三年前，父亲离世，办完丧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悲痛中，无论回忆起过往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怅惘地想到，“那个时候啊，爸爸还健在……”

那个给予我生命的人，以他离世的节点，将我所有的生命历程划分为了两个部分，有他的那一部分，我的幸福和快乐是完整的，圆满的，他离去后，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是有缺憾的，因为，心上曾经被他用爱填满的那一块永久地缺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就像那三棵枯死的香椿树，再也无法在春天焕发生机，再也无法生长出绿叶，让我在齿颊生香中泪流满面地怀念我的故乡，怀念我亲爱的爸爸……

幸好我还有一棵香椿树，母亲种下的那棵树仍旧生意葱茏。春夏，高大的树冠，绿盖如阴，我站在树下，听着哗哗的树声，让椿树淡淡的清香将我包围，仿佛仍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秋冬，树叶渐渐地枯黄，在北风呼啸中片片飘落，光秃秃的枝干伸展向晴空，仿佛父亲无言的爱，深沉地需要我一生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