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父亲的业余爱好

文/潘硕珍

值此牛年岁尾，由立马进入的虎年联想到父亲的业余爱好——画画。

父亲生于1948年，属鼠。他是祖父祖母的长子，相继在我们舍扎初小和寺沟完小读书，仅有高小文化程度，不大喜欢读书看报（只看与自己第二“职业”有关的医学书）。

父亲喜欢画水彩画。那年头，祖父祖母的手头拮据，几乎不给父亲零花钱，父亲买不到类似《芥子园花圃》之类的参考书成就自己的梦想。父亲结了婚，另了家，重操画画爱好。每逢进城赶集，不忘给自己买些水彩颜料、白纸和画笔。雨雪天气不干农活，没有八仙桌当画案，父亲就将柜盖揭下来铺在炕席上，再将白纸用剪刀裁成四条立轴，一块一块地铺在“画案”上，照着母亲陪嫁的一对红板箱上的桐油画，用铅笔在白纸上临摹梅兰竹菊的轮廓，基本不用橡皮擦子擦拭修改，而且很合比例。喝几盅罐罐茶，吸一锅旱烟，缓过乏气后，就在调色碟里兑化颜料，给四君子着色。父亲画的梅兰竹菊都是插进“花瓶”里的，等颜料晾干后，用麻线绳捆扎起来锁进板箱里。等到腊月二十七八糊过仰尘和墙壁之后，父亲取出自作的“年画”，用糨子贴在卧室墙壁上，供拜年的亲朋欣赏。

父亲似乎对自己的属相不太满意，我没见他画过老鼠偷吃葡萄或老鼠娶亲的风俗画，只见过他画的喜鹊踏梅图。我认为父亲最满意的作品是一幅中堂，画着一只攀登华山回头张望的老虎，虎皮是金黄色的，相貌果然比祖父祖母豢养的猫凶恶。父亲画老虎，是想镇宅安土。

父亲凭着有一定的画画功底，给一家亡人画过棺材，他落好图案，我的一个堂兄就帮给他着色。父亲兼职赤脚医生，使得他奔走在田野和病人家，只好放弃画棺材的活计（这一活计如今收入仅次于阴阳先生）。

2009年农历十月二十日，父亲离开了我们兄妹三人。记得在父亲还清醒之际，我曾向他索要那本压卷之作——《西游记》绣像，作为纪念。他打开板箱，翻腾了一阵，这才想起，被我的一个堂弟拿去临摹去了。看到坐在灵堂里堂弟，遂追问父亲遗作的下落，堂弟说他早就还给我父亲了……我见过他画的16开本《西游记》连环画，估计是从绣像本《西游记》上描来的，猪八戒真的是猪头人身，两扇大耳朵酷似他为自己种植的家烟叶子，肩扛九齿钉钯，充当唐玄奘西天取经的开路先锋。

[作者简介]潘硕珍，男，汉族，系甘肃作家协会会员、甘肃杂文学会会员。发表的文字涉及诗歌、散文、评论、文史、民俗等。散文发表于《甘肃日报》《黄河报》《民主协商报》《中国青年》《天津文学》《短篇小说》《甘肃文艺》《丝绸之路》《东京文学》《兰州文苑》《威海卫文学》《都市文萃》《甘肃教育》《甘肃公安》《甘肃农业》《金城》《平安校园》等报刊，有散文入选《浪漫的青春散文》和《温情的校园散文》，作品结集为《一粒乡土》《寻找落入年华的音符》《故土遗风》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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