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

我的老父亲，我的老公公，今天您走了整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日子里，我们继续在静态管理下度过来了，寂静而沉默。前天浩门镇解封了，午夜鞭炮响彻天地，燃放的烟花盛开照亮整个夜空，今天门源县取消静态了，人们欢呼着走向街头，见想见的人，看想看的风景……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一月前那该有多好，您也可以见您想见的儿女，看您想看的医生……可是现实是没有如果的，疫情笼罩下的门源按下了暂停健，失去了往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们只好宅在家里，您也开始了与病魔做斗争，这也是您刚出医院不到十多天，家里只有您、我和女儿三人，老公不能陪您病床前，一直奋战在疫情一线，不能回家照顾您，直到您去世，也未能见您最后一面，这也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

疫情防控的日子里，每天除了做核酸，做饭，我尽力照顾逐渐严重病情的您，从早晨给您洗脸开始到晚上给您洗脚结束，日子是繁重而压抑的。我感觉到从未有过劳累与难过，您是坐着迎接每天的第一缕阳光的，当我推开您的卧室门，看着一夜不能躺平睡觉的您坐在炕头，看着熟睡在您身边的女儿，我心中有一丝的期望，至少是安好的。给您洗漱，测量血压，哄着您吃饭吃药，吸氧，安摩，女儿扶您上厕所，擦洗身子，女儿和我便开始了一天锁碎事情，那些日子虽是担惊受怕，怕一转身便是永远！但泛着温馨，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熟练护理您的日常，由于您整日坐在炕上，连续几天不上厕所，您心神不安很难受，女儿戴上手套硬是一点一点抠出来，让您通便，可以正常吃饭了，可是又拉肚子，女儿清理完污染了的衣服和身体， 帮您换上干净的衣裤，就这样重复着。女儿的眼神里从未嫌弃过您，有的只是心疼，您也积极配合着您孙女，让她晚上陪在您身边，让我给您安摩无一不疼的身体，让您少受点委屈，少遭点罪。

我和老公都知道您的病并非是一日所致，而是长年累月的劳苦所致，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奉献给了您脚下的那片土地，为了一大家，为四个儿女，倾其所有，劳累了一身的惨病，现在为您，我们做儿女的却无能为力感到心酸！您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坐到天亮又坐到天黑，那是一种我们无法体会不到的折磨啊！瞌睡药在病魔面前显的那样的微不足道。沉默寡言的您就这样苦苦挣扎着，没有呻吟声，没有抱怨声，硬朗着骨头坐着，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其实您在我心里不是我公公而是我父亲，急着盼着疫情早点结束，早点解封好去医院。我想打电话把老公叫回家来照顾您，您却摇手示意不让叫，非常时期您知道事情有个轻重缓急，您不想为难您儿子，让他安心上好班。我想起您的那股硬朗劲儿，使我痛彻心扉，落泪满面。

那天早晨，我醒来睁开眼睛，家里异常安静，我听不到您轻微的咳嗽声，安静极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拥上心头，我洗完手冲向您卧室，那一刻我怕极了，怕您走了。尽管每天早在您卧室门前有些害怕，但总会听到您的咳嗽声，您的喘息声……我轻轻推开了您的门，看见的是您躺下侧身睡着了，嘴微微张开着，身上还盖着被子，炕头的一边是熟睡的女儿，睡的太沉了，以至于我进来有没有发觉，这时我发现您没有枕枕头，我想拿枕头给您枕上，我叫您：爷爷，爷爷，您没有醒来，女儿却醒来说：爷爷睡着了，昨晚上爷爷睡的好，还打呼噜，你别叫了，让爷爷好好睡一觉吧！我那知道此刻的您已经与我们阴阳两隔两个小时了，凌晨三点我来看您，您还坐着，早上6点女儿醒来听到您打呼噜睡着了，不忍心叫醒您，让您多睡一会儿，还给您盖了被子，8点时，您再也听不见我和女儿的呼唤声了。

我们再怎么努力，无情的病魔还是把您从我们身边夺走，那时的我们多想让时间静止，把善良忠厚的您来挽留，哪怕只有一小会儿，让最爱您的儿子女儿见上最后一面，您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就这样慈祥地走了，我的老父亲！我没有准备好与您告别，尽管您常病住院，几次与死神插肩而过，可我还没有伺候够您啊！三年了，我早已习惯有您的岁月。三年前婆婆病到了，您们拖着一身疲惫的病体来到我的身边，像雪花一样轻轻靠在了老公和我身上，深深知道我们有能力给您们石山一样的依靠，可是三年的时间里，您们如同落在石山上的雪一样，渐渐融化着，我和老公感受着这撕心裂肺的疼啊！婆婆走后，您就这样安祥的走了，我的老父亲！您是孤独而凄凉的，最后陪在您身边的只有我和您孙女，我想您一定想我的婆婆妈了，因为您比婆婆妈多享受人世间的美好两年零三个月，多看了几眼这繁华三千，就急着您与婆婆相会了，也好向婆婆喧一喧她未曾看到过的盛世美景，还是这人世间的疫情肆虐，让您去不了医院，忍受不了病魔的疼痛，解脱了。您就这样平静地走了，我的老父亲，黄土地上清晰地印着两行脚印，那是您一辈子老农民的见证，一辈子在黄土地上为儿女撒下希望的种子，脊梁上的背篼里，装着一辈子的辛酸苦难，用您们父辈的话说：苦干了身子流干了汗，最后一把黄土把骨头埋。

静态管理结束了，我和女儿也上会陆续班去，您在那边还好吗？和婆婆团聚了吗？希望二老团圆成一朵不败的花，相互照应着。老父亲，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吃饭，好好上班，好好生活，我一定不会丢三落四，记得拿手机，拿钥匙，因为从此没有人为我开门给我拿！手机，也没有人为我忘拿钥匙给我开门了……

2022.12.5深夜